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測繪遙感學家李德仁——
精準測繪大地山河
本報記者 谷業凱
人物小傳
李德仁,武(wu)漢(han)大學(xue)(xue)(xue)教授(shou),中(zhong)國(guo)科學(xue)(xue)(xue)院(yuan)院(yuan)士(shi)(shi)、中(zhong)國(guo)工程(cheng)院(yuan)院(yuan)士(shi)(shi),測(ce)繪遙感學(xue)(xue)(xue)家。1939年生,江(jiang)蘇泰州人。1963年畢業(ye)于武(wu)漢(han)測(ce)繪學(xue)(xue)(xue)院(yuan),1985年獲德國(guo)斯圖加(jia)特大學(xue)(xue)(xue)攝影測(ce)量與遙感專業(ye)博士(shi)(shi)學(xue)(xue)(xue)位。現任教育(yu)部地(di)球空間信息(xi)技術(shu)協同創(chuang)新中(zhong)心主任,是我國(guo)高(gao)精度高(gao)分(fen)辨率對地(di)觀測(ce)系統的(de)開創(chuang)者(zhe)之(zhi)一。
2024年(nian)2月(yue)3日(ri),“東方慧眼(yan)高分(fen)01星(xing)”通(tong)過(guo)捷(jie)龍三號遙三運載(zai)火箭在(zai)廣東陽江海域(yu)成(cheng)功(gong)發射。這顆運行在(zai)距地520公里的(de)太(tai)陽同步軌(gui)道衛星(xing),搭載(zai)高分(fen)辨(bian)率推(tui)掃相機、全自主化在(zai)軌(gui)智(zhi)能處(chu)理終(zhong)端,集成(cheng)北斗(dou)短(duan)報文和星(xing)間實(shi)時傳輸(shu)終(zhong)端,具備在(zai)軌(gui)實(shi)時生成(cheng)與分(fen)析功(gong)能,能夠有效提(ti)升(sheng)用戶獲取遙感信息的(de)速率。
這是(shi)“東(dong)方慧眼”智(zhi)能(neng)遙(yao)(yao)感(gan)(gan)星座(zuo)的(de)業務首(shou)發(fa)星,也是(shi)通信、導航、遙(yao)(yao)感(gan)(gan)一(yi)(yi)體化智(zhi)能(neng)遙(yao)(yao)感(gan)(gan)衛星系統的(de)一(yi)(yi)次重要(yao)實踐(jian)。“我們希望到2030年(nian),‘東(dong)方慧眼’建成(cheng)由(you)200多(duo)顆高分辨率光(guang)學衛星、雷達衛星、高光(guang)譜(pu)衛星組成(cheng)的(de)智(zhi)能(neng)遙(yao)(yao)感(gan)(gan)星座(zuo)。”擔任這顆衛星首(shou)席(xi)科(ke)學家的(de)李德仁(見圖一(yi)(yi),新華社記者熊琦(qi)攝),向(xiang)著“看得(de)(de)快(kuai)、看得(de)(de)清(qing)、看得(de)(de)準、看得(de)(de)全、看得(de)(de)懂”的(de)目標,不懈努力著。
心系祖國,學成歸國投身測繪遙感學科建設
作為(wei)認知地(di)球和環境(jing)的重要(yao)技(ji)術手段,測(ce)繪遙(yao)感(gan)為(wei)各行各業(ye)發展提供基礎性、先(xian)導性的支撐(cheng)。但在近(jin)40年(nian)前,李德仁(ren)學成回國(guo)(guo)時(shi),受測(ce)繪遙(yao)感(gan)科技(ji)水平(ping)制約,中國(guo)(guo)人對地(di)理信息知之甚(shen)少(shao),更別說利用這(zhe)座(zuo)“富礦”為(wei)經(jing)濟(ji)社會發展服務了(le)。
留學期間,李德仁(ren)已經在國際(ji)測繪學界有所成就:他(ta)在1982年提出的(de)處(chu)理系統誤差(cha)的(de)方法,被學界稱為“李德仁(ren)方法”;1985年,他(ta)在自己的(de)博士論文(wen)中解決了誤差(cha)可區分性這(zhe)一測量學領域(yu)的(de)難題。
盡管(guan)收到(dao)多家國外(wai)科研機構的(de)工作邀請(qing),心系祖國的(de)李德(de)仁卻(que)一一婉(wan)拒(ju)。1985年2月底,他(ta)取(qu)得博士學(xue)位,3月初就站在了(le)武(wu)漢測繪學(xue)院的(de)講臺上,這里也是他(ta)的(de)母(mu)校。
武(wu)漢(han)(han)測(ce)繪(hui)學(xue)(xue)院(yuan)(后更名為武(wu)漢(han)(han)測(ce)繪(hui)科技大學(xue)(xue),2000年并(bing)入武(wu)漢(han)(han)大學(xue)(xue))的前身(shen)——武(wu)漢(han)(han)測(ce)量制(zhi)圖(tu)學(xue)(xue)院(yuan)是1955年由國內(nei)5所院(yuan)校的測(ce)量專(zhuan)業集(ji)中創(chuang)建的。但在上世紀80年代,學(xue)(xue)院(yuan)測(ce)繪(hui)遙感(gan)學(xue)(xue)科人才面臨斷檔(dang)問題。
回(hui)國任教后,李德(de)仁干(gan)的第一件事就是(shi)編(bian)(bian)(bian)寫(xie)(xie)教材(cai)。他先(xian)后編(bian)(bian)(bian)寫(xie)(xie)了《基礎(chu)攝影測量(liang)學》和《解(jie)析攝影測量(liang)學》,又依據自己的博士論(lun)文編(bian)(bian)(bian)寫(xie)(xie)了《誤差處理與可靠(kao)性(xing)理論(lun)》——后來作為(wei)研究生(sheng)教材(cai)。
測(ce)(ce)繪(hui)遙(yao)感是一(yi)門重視實(shi)踐(jian)(jian)的學科(ke),尤其在一(yi)些(xie)人跡罕至地區(qu)的基礎測(ce)(ce)繪(hui)工作,更是實(shi)踐(jian)(jian)中的難點。為解(jie)決實(shi)踐(jian)(jian)中出現的問題(ti),李德仁創(chuang)新性地提出“把GNSS(全球(qiu)衛(wei)星定位(wei)系統)放(fang)到飛機上”,運用“GNSS空中三角(jiao)測(ce)(ce)量(liang)”技術,很(hen)快(kuai)完成了(le)無(wu)需地面控制點的測(ce)(ce)圖任(ren)務。
李德仁(ren)還指導博(bo)士生編寫了軟件(jian),有效解決了困難(nan)和危(wei)險地區測(ce)圖的(de)技(ji)術難(nan)題(ti),后來這項成(cheng)果獲得國家科學技(ji)術進(jin)步(bu)獎二(er)等(deng)獎。
緊跟學科前沿,推動測繪遙感更高水平的智能化
建立高(gao)精度(du)高(gao)分辨率(lv)對地觀測體系,離(li)不(bu)開遙感(gan)衛(wei)(wei)星(xing)。本世紀(ji)初,我(wo)國遙感(gan)衛(wei)(wei)星(xing)核心(xin)元器(qi)件受限(xian)、軟件受控(kong),嚴重制約了國產遙感(gan)衛(wei)(wei)星(xing)的發展和應用。
“當時的(de)條件下,我們想的(de)是(shi)用(yong)(yong)一流的(de)數學模型把硬件上(shang)的(de)差距補回來。”李德仁主(zhu)持設計論(lun)證了(le)我國第(di)一顆民用(yong)(yong)測(ce)繪衛星“資源三(san)號”的(de)系(xi)統參數,建(jian)立了(le)衛星遙感影像的(de)高精(jing)度(du)幾何處理技術體系(xi),大(da)幅提高了(le)衛星遙感影像的(de)自主(zhu)定位精(jing)度(du)。
李德仁帶(dai)領團隊(dui)主持設計并建立(li)了(le)衛星地面定標(biao)場(chang),通過地面高(gao)精(jing)度(du)(du)(du)定標(biao)場(chang)和大規模區域(yu)網平差(cha)等方法,將“資(zi)源三(san)號”衛星影像(xiang)無地面控制(zhi)點的定位精(jing)度(du)(du)(du)從300多米(mi)提(ti)高(gao)到3至(zhi)5米(mi),完成(cheng)9000多萬平方千米(mi)的全球(qiu)1∶5萬測圖,開創(chuang)了(le)國(guo)產衛星高(gao)精(jing)度(du)(du)(du)測圖從國(guo)內走向全球(qiu)的新階段。
2003年(nian)(nian),李德仁(ren)作為牽頭人(ren),聯合多位院士(shi)專家(jia)(jia)向(xiang)國家(jia)(jia)提(ti)出建議:“要把中國的衛(wei)星(xing)分辨率從原來(lai)的5米、10米,提(ti)高到亞米級。”2006年(nian)(nian),高分辨率對地(di)觀(guan)測系統重大專項被列入《國家(jia)(jia)中長期科學和技術發展規(gui)劃(hua)綱要(2006—2020年(nian)(nian))》,2010年(nian)(nian)全面(mian)啟動(dong)實(shi)施。
“我們做(zuo)測(ce)繪遙(yao)(yao)感的(de)人(ren),始終要堅(jian)持自主創(chuang)新。”李德仁帶領團隊研制了(le)(le)高(gao)分辨(bian)率(lv)衛(wei)星遙(yao)(yao)感地面處理系(xi)統(tong)。經(jing)過10年的(de)建(jian)設(she),高(gao)分辨(bian)率(lv)對地觀測(ce)系(xi)統(tong)實現了(le)(le)我國遙(yao)(yao)感衛(wei)星系(xi)統(tong)的(de)自主可控(kong),相(xiang)關成果有力推動了(le)(le)新一代國家空(kong)間(jian)基礎設(she)施建(jian)設(she),為我國航天產業發展做(zuo)了(le)(le)技術(shu)及人(ren)才上(shang)的(de)儲備。
隨(sui)著新一代信息技(ji)(ji)術的(de)加快發展,測繪遙感技(ji)(ji)術與數字經濟的(de)耦合(he)協同(tong)效應不斷增(zeng)強,與經濟社會(hui)聯系日益(yi)緊密(mi)。“緊跟學科前沿,不停歇地做中國(guo)人自(zi)己的(de)產(chan)品(pin)”,成(cheng)為李德仁的(de)又一個目標。多年來,他牽頭研制的(de)地理信息系統(tong)軟件、移動測量系統(tong)等高科技(ji)(ji)產(chan)品(pin),不僅實(shi)現了技(ji)(ji)術國(guo)產(chan)化,還成(cheng)功走向市場。
“東方慧眼”智能(neng)遙感(gan)星座項(xiang)目建設也在(zai)穩步推(tui)進(jin)中。“我們要努(nu)力實現(xian)測繪遙感(gan)更高水平(ping)的智能(neng)化(hua)(hua),推(tui)動天(tian)(tian)上的通信、導(dao)航、遙感(gan)衛星一體(ti)化(hua)(hua)組網,讓(rang)天(tian)(tian)上有對(dui)地觀測的‘慧眼’和‘大(da)腦’,讓(rang)空(kong)天(tian)(tian)信息更好(hao)服務經濟社會發展。”李德仁說。
扎根三尺講臺,為年輕人的發展創造更多可能性
一(yi)生投(tou)身測(ce)繪遙感事(shi)業,既出(chu)于對事(shi)業的孜孜追求,也源自對腳下這(zhe)片土地的熱愛。
2014年,李德(de)仁和夫人(ren)朱宜(yi)萱兩(liang)人(ren)到(dao)塔克拉瑪干沙(sha)漠西南邊緣的(de)新疆(jiang)維吾爾自(zi)治(zhi)區麥蓋提縣參加(jia)學術活(huo)動,被(bei)當地干部群眾治(zhi)沙(sha)造林的(de)精(jing)神感動。此后10年間,他們兩(liang)個人(ren)發起義務植樹活(huo)動,19批志愿者積(ji)極(ji)投身其中,種(zhong)下(xia)了(le)數萬株苗木。
“我們讓學生(sheng)每年做(zuo)一次麥(mai)蓋提縣的遙感圖,能夠真切地觀(guan)察、感受(shou)到隨著植樹面積(ji)增長,當地的生(sheng)態環(huan)境越來(lai)越好。”朱宜(yi)萱說(shuo)。
十(shi)年樹木(mu),百年樹人。“龔健雅院士在(zai)做中(zhong)國的數字(zi)地球模型、國產(chan)地理信(xin)息(xi)系統;楊必勝三維(wei)建(jian)模做得很好,他用無人機做碳(tan)排放、碳(tan)吸收的研(yan)究(jiu)非常(chang)精準;我還有個研(yan)究(jiu)生正在(zai)用人工(gong)智能技術,在(zai)大量遙感數據中(zhong)自動解譯目標……”講起自己學生手(shou)頭上的工(gong)作,李德(de)仁如數家珍。
在所(suo)有身份中(zhong),李德仁(ren)最看重(zhong)的是教師,最看重(zhong)的事情則是上課。《測(ce)繪(hui)學概論》這門課是始自(zi)1997年9月、面向本科新生的基礎課,7位院士先后加(jia)入教學團(tuan)隊(dui),一講(jiang)就(jiu)是20多年。
在學(xue)生們眼中,李德仁(ren)很(hen)會(hui)“賣關(guan)子”:“把攝像(xiang)機放(fang)到(dao)飛(fei)機上進行測(ce)量,會(hui)出現什么問題?如果放(fang)到(dao)衛星上呢(ni)?”提問漸次深入,課堂(tang)氛(fen)圍更加(jia)活躍(yue),他便順勢(shi)引入講課重點,“學(xue)問就(jiu)藏在課堂(tang)內(nei)容里(li),請(qing)看攝影測(ce)量……”
2022年(nian),在李德仁的推動(dong)下,武(wu)漢大學(xue)(xue)(xue)聯合國內(nei)10多(duo)所高校(xiao)共同論證遙感科(ke)學(xue)(xue)(xue)與技術一級(ji)學(xue)(xue)(xue)科(ke)建設。目前,全國已有300多(duo)所大學(xue)(xue)(xue)開設了測(ce)繪遙感地理信息專業。
“未(wei)來要靠年輕(qing)人(ren),他(ta)們在研(yan)究(jiu)上超過我(wo)們,我(wo)們非常高興。”李德仁說(shuo),“作為(wei)高校教(jiao)師,我(wo)們要把教(jiao)育辦好,把科(ke)技搞上去,還要把人(ren)才培養好,為(wei)年輕(qing)人(ren)的發展創造更多可(ke)能(neng)性。”
實驗物理學家薛其坤——
在物理學前沿長跑
本(ben)報記(ji)者 喻思南
人物小傳
薛(xue)其坤,清華(hua)大學(xue)(xue)教(jiao)授,中國(guo)科(ke)(ke)學(xue)(xue)院(yuan)(yuan)院(yuan)(yuan)士、實驗(yan)物(wu)理(li)學(xue)(xue)家。1963年(nian)(nian)生,山(shan)東(dong)蒙陰(yin)人。1984年(nian)(nian)在山(shan)東(dong)大學(xue)(xue)獲得(de)學(xue)(xue)士學(xue)(xue)位,1994年(nian)(nian)在中國(guo)科(ke)(ke)學(xue)(xue)院(yuan)(yuan)物(wu)理(li)研(yan)究(jiu)所獲得(de)博士學(xue)(xue)位。先后(hou)在中國(guo)科(ke)(ke)學(xue)(xue)院(yuan)(yuan)物(wu)理(li)研(yan)究(jiu)所、清華(hua)大學(xue)(xue)、南方科(ke)(ke)技(ji)大學(xue)(xue)工作,是改(gai)革開(kai)放后(hou)我國(guo)成長起來的杰出科(ke)(ke)學(xue)(xue)家之(zhi)一。
早上7點(dian)到(dao)實驗(yan)室、晚上11點(dian)離開,這樣的作(zuo)息,薛其坤(kun)(見圖(tu)二,清華大(da)學(xue)供(gong)圖(tu))雷(lei)打不動堅(jian)持了(le)30多年。
薛其坤的研(yan)究(jiu)領(ling)域是凝聚(ju)態(tai)物理(li),是研(yan)究(jiu)凝聚(ju)態(tai)物質的物理(li)性質與微觀結構以及(ji)它們之(zhi)(zhi)間的關系的學科,是當今物理(li)學最大也是最重要的分(fen)支學科之(zhi)(zhi)一。在這(zhe)一領(ling)域,薛其坤率領(ling)團隊不斷突破(po),創造性地(di)發展了一系列國際通(tong)用(yong)的實驗技術(shu),取得(de)量(liang)子(zi)反常霍(huo)爾效應、界面高溫超導等原創性科學發現。
不斷攀登高峰,動力(li)何來?“對科學研究的熱情與執著(zhu),對推進國家科技進步的責(ze)任和信念,促使我(wo)努力(li)向(xiang)前。”薛(xue)其坤(kun)說。
“不跟風,專注于做‘從0到1’的研究”
“不跟(gen)風,專(zhuan)注于做‘從(cong)0到1’的(de)研(yan)(yan)究”,這(zhe)是薛其坤的(de)合作(zuo)者(zhe)和(he)學生對他科(ke)研(yan)(yan)態度的(de)評價。
量(liang)子反常(chang)霍爾效應是一(yi)個新(xin)領(ling)域,在推(tui)動新(xin)一(yi)代低(di)能耗(hao)晶體管和電(dian)子學器件的(de)發展上(shang)應用前景很(hen)大,成(cheng)為全球凝聚態物理學家關注的(de)焦點。
從2009年起,薛其坤帶領團隊(dui),對量子反(fan)常(chang)(chang)霍爾(er)效應(ying)的(de)實(shi)驗發起沖(chong)擊。雖然團隊(dui)前期完成了很好的(de)基礎性(xing)工作,但量子反(fan)常(chang)(chang)霍爾(er)效應(ying)出現的(de)實(shi)驗條件非常(chang)(chang)苛(ke)刻。能否找到合適(shi)的(de)材(cai)料,在這種材(cai)料中又能不能觀測(ce)到量子反(fan)常(chang)(chang)霍爾(er)效應(ying),一切都是未知數。
認準(zhun)這(zhe)座科研高峰,薛其坤義無反顧地(di)去攀登(deng)。
先后(hou)生長測量(liang)了(le)1000多個(ge)樣品(pin)、一(yi)步(bu)(bu)步(bu)(bu)提高樣品(pin)質量(liang),2012年底(di),薛其坤團隊終于(yu)成功在(zai)(zai)實(shi)驗中觀測到(dao)量(liang)子反常(chang)霍(huo)(huo)爾效應(ying)。這是在(zai)(zai)反常(chang)霍(huo)(huo)爾效應(ying)提出(chu)131年后(hou),人(ren)類首次觀測到(dao)反常(chang)霍(huo)(huo)爾效應(ying)的量(liang)子化。2013年,該成果在(zai)(zai)《科(ke)學》雜志上發表,被(bei)審(shen)稿人(ren)評價為“凝聚態(tai)物(wu)理界一(yi)項里程碑(bei)式(shi)的工(gong)作”。
在認知范圍內,挑戰最有價值的研(yan)究,貫穿薛其坤做科研(yan)的始終。
2005年到清(qing)華(hua)大學(xue)工作,薛(xue)其坤瞄準長(chang)期困擾物(wu)理學(xue)界的難題——高(gao)(gao)溫超(chao)導(dao)。這一(yi)探索(suo)就(jiu)是8個年頭。2012年,他帶領團隊發現了單層鐵硒與(yu)鈦酸(suan)鍶襯底結合(he)而產生的界面高(gao)(gao)溫超(chao)導(dao)。該發現挑(tiao)戰主流共(gong)識,增進了科學(xue)界對(dui)超(chao)導(dao)材料的認識,國(guo)際超(chao)導(dao)界開展大量追(zhui)蹤(zong)研(yan)究(jiu)(jiu)。這是高(gao)(gao)溫超(chao)導(dao)領域,我國(guo)科學(xue)家開辟的全新(xin)研(yan)究(jiu)(jiu)方向。
薛其坤并未止步。2017年,團隊將量(liang)(liang)子反常霍爾效應觀測溫(wen)度提高了一(yi)個(ge)數量(liang)(liang)級,并首(shou)次實現(xian)量(liang)(liang)子反常霍爾效應多層結構;2018年,團隊與合作者首(shou)次發現(xian)一(yi)種內稟磁(ci)性拓撲(pu)絕緣體,開(kai)啟了國際上又一(yi)個(ge)熱(re)點研究方(fang)向(xiang)……
今天,沿著量(liang)子反(fan)常(chang)霍(huo)爾效應以及相關(guan)量(liang)子態的(de)應用研究、高溫超(chao)導機理研究兩個方向(xiang),薛(xue)(xue)其坤(kun)團(tuan)隊正開展新(xin)一(yi)輪攻關(guan)。“這是(shi)國(guo)際凝(ning)聚態物理領域最關(guan)注的(de)研究方向(xiang),我們要努力站在世界(jie)前沿。”薛(xue)(xue)其坤(kun)說(shuo)。
“夜深人靜時,與論文、數據打交道,那種感覺很純粹、很幸福”
理(li)論(lun)物理(li)學(xue)家(jia)的(de)預言對不對,往往需要實驗(yan)物理(li)學(xue)家(jia)長(chang)時間(jian)去驗(yan)證。
做(zuo)量子反(fan)常(chang)霍爾(er)效應(ying)實驗(yan),薛其坤團隊用來實驗(yan)的樣(yang)品,僅有(you)5納米厚,制備每一(yi)個(ge)都非常(chang)不易。這樣(yang)的樣(yang)品,4年中,他們做(zuo)了1000多個(ge)。
實(shi)驗(yan)失敗是家常便飯。每次失敗后,薛其坤就會(hui)再次帶(dai)領團隊優化樣品(pin)、改(gai)進方法。再失敗、再優化、再改(gai)進,一路上“循環往(wang)復(fu)”,直(zhi)至實(shi)驗(yan)成功。
2012年初,從理論上看,團(tuan)隊似(si)乎(hu)解決了所有能(neng)想到的問題,然而,量子反(fan)常霍爾效應的實驗(yan)結果離最終的成功還(huan)非常遙遠。團(tuan)隊成員(yuan)、清華大(da)學物理系教(jiao)授何珂回憶(yi),那段時間大(da)家壓力很大(da),“擔(dan)心研究就此停(ting)滯不前”。
關鍵時刻,薛(xue)(xue)其(qi)(qi)(qi)坤給團隊(dui)打氣(qi)。他常用自己“做(zuo)針尖(jian)(jian)”的故事(shi)鼓勵團隊(dui)。攻讀(du)碩士(shi)期(qi)間,薛(xue)(xue)其(qi)(qi)(qi)坤用到(dao)的實驗(yan)儀器是(shi)場離子顯(xian)微(wei)鏡(jing),樣(yang)品是(shi)金屬針尖(jian)(jian)。他在(zai)導師的嚴格監督(du)下,每(mei)天至少要試做(zuo)3個針尖(jian)(jian),兩年做(zuo)了1000多個針尖(jian)(jian)。其(qi)(qi)(qi)間雖(sui)沒有發(fa)表(biao)任何文章,但熟(shu)練掌(zhang)握的實驗(yan)技術(shu),對后續工作幫助很大。在(zai)薛(xue)(xue)其(qi)(qi)(qi)坤的鼓舞下,團隊(dui)經過一輪(lun)輪(lun)沖刺,最終實現了技術(shu)突破。
薛其(qi)坤身(shen)上這股(gu)子韌勁從何而來?薛其(qi)坤說,自己生(sheng)長于(yu)山(shan)東(dong)蒙陰縣的(de)山(shan)村,是沂蒙山(shan)里出來的(de)孩子,不怕挫折,“皮實”。自己打小就想當科學(xue)家,一路(lu)追(zhui)夢,也(ye)遇(yu)到不少(shao)挫折。經歷了3次考(kao)研(yan),直到1987年,薛其(qi)坤才考(kao)上研(yan)究(jiu)(jiu)生(sheng),進入中國(guo)科學(xue)院(yuan)物理(li)研(yan)究(jiu)(jiu)所凝聚態物理(li)專業學(xue)習。
在(zai)實驗室(shi),日(ri)復一日(ri)觀(guan)察樣品、整理(li)數據,薛其(qi)坤(kun)(kun)不(bu)以為(wei)苦,而(er)以此為(wei)快樂和享受。薛其(qi)坤(kun)(kun)說,“每當實現重大突破的時(shi)候,那種(zhong)滿足感是其(qi)他(ta)事情很難(nan)替代(dai)的。”也正是這種(zhong)滿足感,鼓(gu)舞著他(ta)在(zai)物理(li)學(xue)前沿持續長跑。
如今,薛(xue)其(qi)坤(kun)有了更多身份(fen)。2013年起(qi)擔(dan)任清華(hua)大(da)學(xue)副校長,2020年起(qi)任南方科技大(da)學(xue)黨(dang)委(wei)副書記、校長……身兼科學(xue)研究、人(ren)才培養、行政管理等多項職責,無論(lun)角色怎么變(bian),他對(dui)科研的極致追求沒有變(bian)。“夜深(shen)人(ren)靜時,與論(lun)文、數據(ju)打(da)交(jiao)道,那種感覺(jue)很(hen)(hen)純粹、很(hen)(hen)幸福(fu)。”薛(xue)其(qi)坤(kun)說。
“中國人要有學術自信,要敢于去挑戰重大科學難題”
實現(xian)量子反(fan)常霍爾效應(ying),材料需要(yao)既具備磁(ci)性又是絕(jue)緣(yuan)體(ti),由于磁(ci)體(ti)通常為導體(ti),這是一個自相矛盾的要(yao)求。
說來也(ye)巧,在(zai)清華(hua)大(da)學物理系(xi)教授(shou)王(wang)亞(ya)愚眼中(zhong),一(yi)些看似矛盾的地方,也(ye)完美融合在(zai)薛(xue)其坤身上。
薛其坤對學生和藹(ai)親切,他(ta)會(hui)給實驗(yan)室學生帶夜宵,與學生們打成(cheng)一(yi)片;看(kan)到學生在實驗(yan)操作上有一(yi)點(dian)馬虎(hu),他(ta)又會(hui)嚴(yan)厲批(pi)評(ping),嚴(yan)肅告誡學生“做實驗(yan)必須專(zhuan)心致志”。
薛其坤身上有中國人(ren)傳統(tong)的(de)一面,但作為科學家的(de)他卻處(chu)處(chu)求“新”。王亞愚(yu)回(hui)憶,對待研究(jiu),薛其坤倡導獨立思考,對與主(zhu)流學術(shu)認識不一致的(de)觀點(dian)很有興致,像一位“攪局者”,總希(xi)望(wang)給科研帶(dai)來一些意外。
而說(shuo)起(qi)功勞(lao),薛其坤總強調,現代科學研究是團(tuan)隊合作(zuo)的結晶,沒有多個(ge)優(you)秀實(shi)驗團(tuan)隊緊密高效合作(zuo),不(bu)可能有量子反常(chang)霍爾效應等重(zhong)大原創突(tu)破。
薛其(qi)(qi)坤(kun)非常(chang)看(kan)重(zhong)對(dui)學(xue)(xue)生(sheng)的(de)(de)培(pei)養。清華大學(xue)(xue)物(wu)理系教授(shou)肖志剛(gang)說(shuo),碰(peng)到(dao)(dao)寫文(wen)章不太認(ren)真的(de)(de)學(xue)(xue)生(sheng),薛老師會(hui)(hui)要求學(xue)(xue)生(sheng)反復修改論文(wen),且每一(yi)個版本都發(fa)給(gei)他(ta),他(ta)會(hui)(hui)一(yi)一(yi)對(dui)照其(qi)(qi)中的(de)(de)差別;學(xue)(xue)生(sheng)科研遇(yu)到(dao)(dao)困(kun)難,他(ta)又會(hui)(hui)及(ji)時鼓勵(li),并給(gei)他(ta)們送去(qu)指導。這些年來,薛其(qi)(qi)坤(kun)率(lv)領的(de)(de)團(tuan)隊成(cheng)員或培(pei)養的(de)(de)學(xue)(xue)生(sheng)中有1人當選中國科學(xue)(xue)院(yuan)院(yuan)士(shi),30余人次入選國家級人才(cai)計劃。
憑借在量(liang)子反(fan)常霍(huo)爾效應(ying)方面的創新突破,2023年10月,美國物(wu)理學會宣布,薛(xue)其坤獲(huo)得(de)奧利弗·巴克利獎(jiang)。自(zi)(zi)1953年授獎(jiang)以來,這項國際(ji)凝聚態(tai)物(wu)理領域(yu)的最高(gao)獎(jiang),首次頒發(fa)給(gei)中國籍(ji)物(wu)理學家。此前,薛(xue)其坤已作為第一完成(cheng)人榮獲(huo)2018年度國家自(zi)(zi)然科學獎(jiang)一等獎(jiang),并獲(huo)得(de)國際(ji)低溫物(wu)理最高(gao)獎(jiang)——菲列茲·倫敦獎(jiang)。像這樣有(you)分量(liang)的榮譽,薛(xue)其坤還有(you)不少。
“中(zhong)(zhong)國人(ren)要有學(xue)術自(zi)信,要敢于去(qu)挑戰重(zhong)大科學(xue)難題。”在薛其坤看來(lai),解決(jue)重(zhong)大科學(xue)難題、關(guan)鍵技術難題,是中(zhong)(zhong)國科學(xue)真正(zheng)走向世界的標(biao)志,“我將(jiang)盡己所能,作出更多的貢(gong)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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