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能源汽車生產線上,機器人在安裝車窗玻璃。 |
這是(shi)生產一輛新(xin)能源(yuan)汽(qi)車的4小時“旅(lv)程”——
上海(hai)本地(di),提(ti)供(gong)(gong)(gong)芯片、軟件等組(zu)成的“大(da)腦”;向(xiang)西約200公(gong)里外(wai)的江(jiang)蘇常州(zhou),提(ti)供(gong)(gong)(gong)作為“心臟(zang)”的動力(li)電池(chi);向(xiang)南200多(duo)公(gong)里外(wai)的浙江(jiang)寧波,提(ti)供(gong)(gong)(gong)完成“身體”的一(yi)體化(hua)壓鑄機……
在長(chang)三(san)角(jiao),通(tong)過產(chan)業(ye)(ye)集群(qun)協同發展,一家新能(neng)源汽車(che)整車(che)廠可(ke)以(yi)在4小時(shi)車(che)程內(nei)解決(jue)所需配套(tao)零部件供應,形成了體現(xian)(xian)現(xian)(xian)代(dai)化(hua)產(chan)業(ye)(ye)體系特征的“4小時(shi)產(chan)業(ye)(ye)圈”。
(一)產業集聚
汽(qi)車是體現一(yi)國制造(zao)業實力的(de)重要標(biao)志之一(yi),而新能源汽(qi)車成為全球汽(qi)車產業轉型升級、綠色(se)發展的(de)主要方向。
中(zhong)(zhong)國(guo)突破(po)新(xin)能源汽車關鍵核心(xin)技術,建(jian)成完整(zheng)產(chan)業(ye)體系,產(chan)銷量(liang)連續(xu)8年世界第(di)一。“4小時產(chan)業(ye)圈(quan)”正(zheng)是中(zhong)(zhong)國(guo)新(xin)能源汽車崛(jue)起(qi)的一個縮影。
2022年,我(wo)國新能源汽車(che)產量705.8萬輛,其中長三角(jiao)的滬蘇(su)浙皖(wan)四地(di)產量約290萬輛,占四成以上。
太(tai)湖之畔的(de)(de)江蘇常州,去年動力電池(chi)產銷量占全國的(de)(de)1/5。
“若(ruo)以(yi)每輛(liang)(liang)新(xin)能源汽車搭載50千瓦時電(dian)(dian)量計算(suan)(suan),常(chang)州每年生(sheng)產的(de)動力電(dian)(dian)池可配套100多(duo)萬輛(liang)(liang)新(xin)能源汽車。以(yi)此計算(suan)(suan),2022年全球每10輛(liang)(liang)新(xin)能源汽車就(jiu)有一(yi)輛(liang)(liang)搭載常(chang)州產電(dian)(dian)池。”常(chang)州市工業(ye)和信息化局局長嚴(yan)德群說。
動力(li)電池生(sheng)產有32個主要環節,常州覆(fu)蓋(gai)其中的31個,產業(ye)鏈完整(zheng)度(du)高(gao)達97%。這座城市目前擁有多(duo)座國內(nei)頭部動力(li)電池“鏈主”企業(ye)生(sheng)產基地(di),帶動正極、負(fu)極、隔膜、結構件等130多(duo)家規模(mo)以上(shang)配(pei)套企業(ye)快速發展。
產業鏈的集聚(ju),延伸到整車制造(zao)。
在常(chang)州采(cai)訪,記者常(chang)聽到當地(di)人不無自(zi)豪地(di)說起“夢之隊”:城北有(you)“比亞迪”,城南有(you)“理想”,兩家整車廠(chang)直線距離不到40公里(li),2023年(nian)上半年(nian)兩家工廠(chang)產量達27萬輛。
通過強鏈(lian)(lian)、補鏈(lian)(lian)、延鏈(lian)(lian),常州新能源汽車(che)產(chan)業(ye)鏈(lian)(lian)已覆蓋傳動(dong)系、制(zhi)動(dong)系、轉向(xiang)系、電氣儀(yi)表系、燈具、汽車(che)車(che)身(shen)、汽車(che)飾件等十幾個領域,3000多(duo)家相關制(zhi)造(zao)企業(ye)匯聚于此(ci),形(xing)成3000億元產(chan)值規模。
集聚效應(ying),是汽車產業發展(zhan)的(de)突出(chu)特性。
上世紀(ji)80年(nian)代(dai),大(da)眾汽車進入中(zhong)國(guo),首先落戶(hu)上海(hai)。經過多(duo)年(nian)努(nu)力,首款車型桑塔納的零(ling)部件國(guo)產(chan)化率從不到(dao)4%提(ti)高到(dao)90%以(yi)上,一批零(ling)部件制造企(qi)業發展(zhan)壯大(da)。
現在(zai),車程4小時范(fan)圍內的新能(neng)源(yuan)汽車產業集群(qun),既契合產業就近采(cai)購原則,能(neng)夠大(da)幅縮減(jian)零部件運輸成本(ben),也賦(fu)予供應系統(tong)快速靈(ling)活的響(xiang)應能(neng)力(li),工(gong)廠能(neng)夠按照生(sheng)產計劃隨(sui)時調配周邊企業零部件。
“得益于這種產(chan)業鏈基礎(chu),特(te)斯拉上海(hai)超級工廠(chang)實現了當年(nian)開工、當年(nian)投產(chan)、當年(nian)交(jiao)付(fu)。”全國乘用車市場信息聯席會秘書(shu)長崔(cui)東樹說。
目前,特斯拉上海超級工廠已實現零部件本地(di)化率95%以上,帶動上游(you)360家供(gong)應商(shang)、10萬(wan)個(ge)就業崗位及7000億元累計訂單,60家中國(guo)供(gong)應商(shang)進入特斯拉全球供(gong)應商(shang)體系。
華泰證(zheng)券研究(jiu)所汽(qi)車(che)(che)行業(ye)首席研究(jiu)員宋(song)亭亭認為,“4小時產(chan)業(ye)圈(quan)”是隨著上海新(xin)能源(yuan)汽(qi)車(che)(che)產(chan)業(ye)發展(zhan)逐漸形成的,現在在長三角(jiao)布局整車(che)(che)生產(chan)工廠的新(xin)能源(yuan)汽(qi)車(che)(che)品牌超過(guo)10個(ge)。
處于(yu)“4小時產業(ye)(ye)圈”的江蘇,動(dong)力電池(chi)及配(pei)套重點企業(ye)(ye)超過140家(jia),電機、電控、電驅動(dong)總(zong)成等關鍵零部件領域的領軍企業(ye)(ye)不斷增加(jia)。
在浙江,環杭州(zhou)灣新能源汽車(che)產業(ye)集群(qun)加速推進,溫(wen)州(zhou)、臺州(zhou)沿海汽車(che)產業(ye)帶轉型(xing)提升。
在安(an)徽,整車(che)—電(dian)池—電(dian)機—電(dian)控全(quan)產業鏈已經形成,整車(che)、零部件(jian)、后市(shi)場(chang)三位一體布局全(quan)面實施。
“既有(you)完整產業鏈,又有(you)巨大市場需求(qiu),還有(you)出(chu)口(kou)便利(li)性,這是長(chang)三角新能源(yuan)汽車發展的優(you)勢所(suo)在。”比亞迪股份有(you)限公(gong)司董事(shi)長(chang)王傳(chuan)福說。
(二)先進制造
“4小(xiao)時產業圈”內的寧波市(shi)北侖(lun)區,聚集超過110家(jia)汽車及關鍵(jian)零部件規上企業,去(qu)年(nian)工業產值(zhi)超千億元。
在如火(huo)如荼(tu)的新能源汽車輕量化“車身革命”中,北侖扮演(yan)著重要角色。
按傳統工藝,汽車制造包括沖壓(ya)、焊裝、涂裝、總裝4個環(huan)節,零部(bu)件裝配(pei)最為復雜耗時。
2020年,一(yi)(yi)家新能源整車企業宣布采用一(yi)(yi)體化壓鑄后地板(ban)總成(cheng),將原來通過零(ling)(ling)部件(jian)沖(chong)壓、焊接的總成(cheng)轉(zhuan)向(xiang)一(yi)(yi)次壓鑄成(cheng)型。某(mou)車型的后地板(ban)采用一(yi)(yi)體化壓鑄技術(shu)后,70多(duo)個零(ling)(ling)件(jian)減少(shao)為(wei)1個零(ling)(ling)件(jian),減輕13%的重量。
“得益(yi)于鑄(zhu)造行業的(de)優勢(shi)基礎,北侖(lun)(lun)在新能源汽車(che)輕量(liang)化零部(bu)件領(ling)域具有競爭力,多家企(qi)業進(jin)入(ru)特斯(si)拉供應鏈。”寧波市北侖(lun)(lun)區經濟和信(xin)息化局副局長黃少杰說。
幾年前,特(te)斯拉(la)找到北侖(lun)的(de)一家“專精特(te)新”企業(ye),雙(shuang)方攜手(shou)用一年多的(de)時間(jian)打造出專用巨型壓(ya)鑄機。
“特斯拉團隊每(mei)隔一段時間就找(zhao)我們,問這個(ge)能(neng)不能(neng)做(zuo),那個(ge)能(neng)不能(neng)做(zuo)。他們每(mei)改一次,我們的機(ji)器也要配合改。”該企業(ye)負責人表示。
現在(zai),蔚(yu)來(lai)(lai)、小鵬(peng)、長安、沃(wo)爾(er)沃(wo)等一批(pi)汽(qi)車企業都在(zai)跟進(jin)一體化壓鑄技術。專家認為,一體化壓鑄技術正在(zai)給汽(qi)車產業帶來(lai)(lai)制造變革。
“4小時產業圈(quan)”的形(xing)成,正在有力推動(dong)長三角制造業水平的整體提升。
在寧(ning)德時代(dai)所屬(shu)的(de)江(jiang)蘇時代(dai)新能(neng)源科技(ji)有限(xian)公司,記者穿(chuan)上鞋(xie)套、不攜(xie)帶任(ren)何(he)電子產品,也只(zhi)能(neng)進到車間外的(de)長廊,透(tou)過玻璃窗看生產電池的(de)每(mei)道工序。
這(zhe)座(zuo)工廠每小時(shi)要過濾25次空氣,潔凈度與心臟搭橋手術室相當,生產(chan)線(xian)幾(ji)乎是全自動化操作(zuo),900多(duo)米(mi)長的生產(chan)線(xian)只有(you)約50名(ming)工人。
“一塊汽車動力電(dian)(dian)池包含(han)上百(bai)個(ge)電(dian)(dian)芯,要保證性能達(da)標、足夠安全,需要這100個(ge)電(dian)(dian)芯有極(ji)高的一致性,我(wo)們已把人工(gong)智能和大數據等引入(ru)質檢環節。”工(gong)廠負責人華夏說。
一個個細節,構(gou)成先(xian)進制(zhi)造的(de)“密碼”。清潔設備(bei)(bei)時,這家工(gong)廠的(de)工(gong)人用無水乙醇,而一些電池制(zhi)造公司會用高(gao)濃度(du)酒(jiu)精(jing)。高(gao)濃度(du)酒(jiu)精(jing)含水量是5%,而無水乙醇的(de)含水量不超過1%,能減少環境中的(de)水分(fen),提升激光焊接等設備(bei)(bei)工(gong)作時的(de)穩定性。
良(liang)率是(shi)衡量(liang)制(zhi)造(zao)能力最直接(jie)的指(zhi)標。制(zhi)造(zao)業中(zhong)公認,每(mei)百(bai)萬(wan)個(ge)產品中(zhong)有一個(ge)不良(liang)品,就是(shi)世界級的制(zhi)造(zao)水平。但寧德(de)時代的制(zhi)造(zao)標準是(shi)不良(liang)率為十(shi)億分(fen)之一,即(ji)1000萬(wan)輛(liang)車中(zhong)只允許出現一顆壞電芯。
“動力電池對安全性要求極(ji)(ji)高,我們提出極(ji)(ji)限制(zhi)造(zao)的目標,采用傳感技(ji)術(shu)、智(zhi)能建(jian)模(mo)、閉環控制(zhi)等全流程(cheng)管(guan)控安全隱患,降(jiang)低產品不良(liang)率。”寧德時(shi)代董事長(chang)(chang)曾毓群說,企業設立首席制(zhi)造(zao)官(guan),由從事先進制(zhi)造(zao)研究40余年的倪軍擔任,他(ta)也是上海交通(tong)大學(xue)溥淵未(wei)來(lai)技(ji)術(shu)學(xue)院(yuan)院(yuan)長(chang)(chang)。
工(gong)業和(he)信息化(hua)部副部長辛國(guo)斌表示(shi),中國(guo)的動(dong)力電池已建(jian)成完備(bei)的產業鏈(lian)條,智(zhi)能工(gong)廠(chang)(chang)、零碳(tan)工(gong)廠(chang)(chang)成為先(xian)進制造標桿(gan),將(jiang)繼續推動(dong)動(dong)力電池技術創新,提升產業鏈(lian)供應鏈(lian)穩(wen)定(ding)性和(he)綠(lv)色發展水平。
(三)協作創新
江蘇省溧(li)陽市中(zhong)關村大道1號,中(zhong)國科學院物理(li)研究所長(chang)三角研究中(zhong)心坐落于此(ci)。
5年(nian)前,研究中(zhong)心落戶于這一(yi)縣級市,多(duo)名院士(shi)和研究員帶(dai)團隊在此攻關,看重的是“離產業近”,瞄準(zhun)的是科技(ji)(ji)成果轉化和前沿技(ji)(ji)術研發。
“在這里(li),可以打通產學(xue)研。”中(zhong)國科(ke)學(xue)院羅飛博士說。他(ta)幾年前(qian)來(lai)到溧(li)陽,專注鋰離子電池新型(xing)納米硅(gui)碳負極材料研發,后(hou)來(lai)科(ke)技成(cheng)果直接轉化為(wei)產品(pin),不少用戶(hu)就(jiu)是當地的企(qi)業。
“在溧陽(yang)中關村大道,可(ke)以找到十多家我們(men)企(qi)業的供應商,都(dou)是我們(men)落戶溧陽(yang)后,跟著過來(lai)的。”華夏說,聚(ju)集成“4小時(shi)產(chan)業圈”,更容易產(chan)生創新成果。
相比(bi)傳統燃油(you)車(che),新能源汽車(che)的(de)更(geng)迭周(zhou)(zhou)期大幅縮(suo)減,整車(che)項目約(yue)一(yi)年(nian)一(yi)小改,兩年(nian)一(yi)中改,開發周(zhou)(zhou)期在(zai)一(yi)年(nian)半左右。
創新供應(ying)鏈,也(ye)是“4小時(shi)產業圈”的(de)一(yi)大優勢。
“這就對(dui)零(ling)部件企業響應新需求的速度、同(tong)步開發能(neng)力等提出更高要求。處在(zai)4小(xiao)時產業集群(qun)圈中(zhong),對(dui)于整車廠和供應商(shang)而言,溝通成本、協同(tong)設(she)計、測試效率都將(jiang)獲得改善。”宋亭亭說。
“在(zai)產業供應鏈(lian)不穩定(ding)的時(shi)期,江蘇(su)作為國內最大的汽車零部件產業基(ji)地(di),積(ji)極幫(bang)助上汽集(ji)團(tuan)、特斯(si)拉在(zai)江蘇(su)的汽車零部件配套企業打(da)通物流運(yun)輸(shu)通道。”江蘇(su)省(sheng)工業和信息化(hua)廳(ting)產業轉型升級處處長熊斌謙表示。
以(yi)2022年春季半個多月(yue)的數據為例,江蘇(su)累計發(fa)往上(shang)汽、特斯拉(la)零部件運輸車輛超(chao)過600車次,為兩(liang)家企(qi)(qi)業解決(jue)超(chao)450家紅燈(deng)供(gong)應(ying)商(shang)物流運輸問題(ti),占兩(liang)家企(qi)(qi)業紅燈(deng)供(gong)應(ying)商(shang)總數的90%。
相比(bi)電(dian)動(dong)化(hua)(hua)(hua),汽車(che)(che)智能(neng)化(hua)(hua)(hua)、網(wang)聯(lian)化(hua)(hua)(hua)變革涉及的(de)領(ling)域更多,程度(du)也更深,可以想象的(de)空間(jian)也更大(da)。工業和信息(xi)化(hua)(hua)(hua)部相關(guan)負(fu)責人(ren)表(biao)示,下一步,新能(neng)源汽車(che)(che)產業發展(zhan)將堅持(chi)“車(che)(che)—能(neng)—路(lu)—云”融合發展(zhan)。
專(zhuan)家分析(xi),汽(qi)車(che)產(chan)業鏈長,乘(cheng)數效應達(da)1∶10,即汽(qi)車(che)每(mei)1個單位的(de)產(chan)出,可帶(dai)動(dong)國民經濟各(ge)環節增加(jia)10個單位的(de)產(chan)出。新能源汽(qi)車(che)產(chan)業的(de)融合發展,有望帶(dai)來更大拉動(dong)效應。
2023年夏,長(chang)三(san)角(jiao)一體化發(fa)展(zhan)高層論壇上,長(chang)三(san)角(jiao)勾畫一個新(xin)(xin)目標:打造新(xin)(xin)能源汽車世(shi)界級產業集群。“4小時產業圈”將(jiang)繼續展(zhan)現(xian)創新(xin)(xin)活力(li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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