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潤山林，馬尾松(song)漫山遍野(ye)，蒼翠依舊，無患子(zi)的新綠(lv)夾雜其間(jian)，漫向(xiang)遠(yuan)方。站在福建省長汀縣河田鎮露(lu)湖村的一處山頭遠(yuan)眺，滿目蔥蘢，綠(lv)色仿佛(fo)從(cong)未離開。
若把(ba)時間(jian)坐標拉長，你會看到另一個長汀：赤嶺(ling)荒山，難見(jian)草木，雨水(shui)裹挾紅土(tu)，在山嶺(ling)間(jian)劃出(chu)道(dao)(dao)道(dao)(dao)“傷痕(hen)”……上世紀80年代，長汀水(shui)土(tu)流失面(mian)積占比高達(da)31.5%，是我(wo)國南方水(shui)土(tu)流失最為嚴重的(de)區(qu)域之一。
山巒起(qi)伏依(yi)舊(jiu)，河道蜿蜒不改，而(er)今長汀面貌(mao)已然(ran)天翻(fan)地覆。巨(ju)變背后(hou)，是生態文明建設(she)的鮮活注腳，是綠色發展(zhan)的拔節之聲。
昔與今的巨變
即便(bian)只能(neng)從(cong)年長一輩的記憶中拼湊長汀以前的模樣，其畫面(mian)之暗淡(dan)，依然令人唏噓。
“到處是光(guang)禿禿的(de)荒(huang)山(shan)，聽(ting)不到鳥叫。”長汀縣林業(ye)局原局長巫成(cheng)火，兒時拎(lin)一個(ge)輪胎上山(shan)，就能(neng)從山(shan)頭滑到山(shan)腳——類似(si)大西(xi)北沙漠(mo)里的(de)“滑沙”，居然成(cheng)了這個(ge)南方山(shan)區男孩的(de)游戲記憶(yi)。
“山上紅土裸(luo)露，一(yi)下(xia)大(da)雨(yu)，雨(yu)水(shui)就卷著泥土從(cong)山上滾(gun)下(xia)。”作家北村在長汀(ting)縣(xian)河田鎮長大(da)，至今(jin)也(ye)記不(bu)清(qing)到底經(jing)歷了多少次洪(hong)水(shui)，“那(nei)是令人不(bu)安的(de)記憶。”
長汀(ting)處于我國(guo)南方紅(hong)壤(rang)區(qu)。紅(hong)壤(rang)土(tu)質(zhi)疏松，且含沙量大，一旦地(di)表植被遭(zao)到破壞，極易導(dao)致水土(tu)流(liu)失(shi)。由(you)于人口稠(chou)密、燃料匱乏、采(cai)伐(fa)無度等等，長汀(ting)水土(tu)流(liu)失(shi)已歷百年(nian)(nian)。據1985年(nian)(nian)遙(yao)感監測數據，全縣(xian)水土(tu)流(liu)失(shi)面積多達146.2萬畝。最為嚴(yan)重的地(di)區(qu)，夏天陽(yang)光直(zhi)射下，地(di)表溫度可達70多攝氏度，被當地(di)人稱(cheng)作“火焰(yan)山”。
支離破碎(sui)的，不僅(jin)是(shi)生態。
“三天(tian)日(ri)頭(tou)曬裂田(tian)，一(yi)場洪(hong)水(shui)(shui)黃泥田(tian)。”本世紀之初(chu)，種(zhong)糧(liang)大(da)戶傅木清回(hui)家(jia)種(zhong)地，遇到(dao)的頭(tou)等難題就(jiu)是水(shui)(shui)——頭(tou)一(yi)年等水(shui)(shui)插(cha)秧，足足用了(le)40多天(tian)，田(tian)怎么(me)種(zhong)？
田(tian)里沒水，山上沒樹(shu)(shu)。上世紀90年代，種樹(shu)(shu)能手(shou)賴(lai)木生到河田(tian)鎮的山頭開荒栽(zai)果樹(shu)(shu)，一看傻了(le)眼——薄薄土層下盡是砂石(shi)，連草(cao)都沒有，樹(shu)(shu)怎(zen)么(me)栽(zai)？
貧(pin)窮與生態脆弱相伴而(er)生，出(chu)路在(zai)哪？
“用綠(lv)色趕跑貧窮！”長汀人(ren)開始了對百年(nian)水土流(liu)失的絕地(di)反擊。
本世(shi)紀初，在習(xi)近平(ping)同志(zhi)的親自(zi)關(guan)心下，長汀水土流失治(zhi)理被列為(wei)福建省為(wei)民辦實事項目(mu)；2011年以來，習(xi)近平(ping)同志(zhi)又多次作出重(zhong)要批示，推動長汀水土流失治(zhi)理邁向攻堅決勝階段。
滴水穿石。生(sheng)態接力數(shu)十載，長汀的赤嶺荒山之(zhi)上，綠(lv)色開始頑強生(sheng)長。
如(ru)今，穿行(xing)于(yu)長汀，青山夾道，草(cao)木繁(fan)茂，目(mu)力所及(ji)之處，明(ming)顯連片的水(shui)土流(liu)失地貌已難找尋。據統計(ji)，2000年至今，長汀的水(shui)土流(liu)失面積從(cong)105.66萬畝下降到(dao)36.9萬畝，水(shui)土流(liu)失率從(cong)22.74%降低到(dao)7.95%，低于(yu)福建省平均(jun)水(shui)平，森林覆(fu)蓋率則由(you)59.8%提高到(dao)79.8%。
美與富的共贏
作(zuo)家(jia)北村，眼下成了(le)長汀特色農產品的“代言人”，每(mei)日翻(fan)山越嶺，追雞趕豬，自稱“尋(xun)寶”，其實尋(xun)的是“美味”——借(jie)助自己(ji)的網絡(luo)人氣和電(dian)商平(ping)臺，讓家(jia)鄉山山水水中最生(sheng)態的天然食材(cai)，走向全國。
名(ming)氣(qi)最大的自然(ran)是“河田(tian)雞”，長汀(ting)特有(you)，稀土帶散(san)養，肉鮮而(er)韌。“要是沒有(you)長汀(ting)的生(sheng)態(tai)變化(hua)，沒有(you)好山好水好樹，河田(tian)雞哪能大規(gui)模散(san)養？”北(bei)村說。
已近春播晚期，傅木清不緊(jin)不慢：“機插快，水也不愁(chou)，只要10多天，3000多畝的早(zao)稻秧苗(miao)肯定能(neng)移栽完。”
這些(xie)年，山(shan)綠了(le)(le)，水多(duo)了(le)(le)，傅木清再也沒為澆(jiao)田(tian)發愁，自家流轉的水稻種植面積擴至3000多(duo)畝(mu)，帶(dai)動合(he)作社成員種糧(liang)已超過(guo)6000畝(mu)。效益也水漲船高(gao)。過(guo)去單(dan)季稻，每畝(mu)最(zui)多(duo)產糧(liang)600斤，如今種上雙季稻，一(yi)季穩穩1000斤以上。“如今的長(chang)汀(ting)，成了(le)(le)‘全國糧(liang)食生產先進(jin)縣’，當年哪能(neng)想(xiang)象(xiang)？”傅木清說。
荒山(shan)披綠，凝結著長(chang)汀人的艱辛(xin)與汗水(shui)，如今，綠色開始回饋長(chang)汀。
賴木生(sheng)算得上(shang)是最早一批受益者(zhe)。當(dang)年(nian)，縣里(li)鼓勵承包(bao)荒山，賴木生(sheng)最多時種了1300多畝果樹，上(shang)世紀90年(nian)代年(nian)收入就超過30萬元。
頭腦靈(ling)活(huo)的(de)人，試(shi)著搞起林下(xia)經濟。策武鎮(zhen)南坑村村民袁(yuan)廷云，就在(zai)油柰林下(xia)套種(zhong)起了西(xi)瓜。豐收頭一年(nian)，袁(yuan)廷云夜里跟妻子在(zai)家數鈔票(piao)，邊(bian)數邊(bian)抹(mo)淚，“那時候哪(na)里見(jian)過這么(me)多錢！”
綠的是(shi)荒(huang)山，鼓的是(shi)腰包。
據統計，2012年(nian)以來，長(chang)汀(ting)(ting)全縣(xian)新增經果林(lin)1.56萬(wan)畝，新種(zhong)植經濟(ji)作物(wu)1.3萬(wan)畝，如今僅油(you)茶(cha)種(zhong)植規模就(jiu)達17.8萬(wan)畝，產(chan)值超過1.6億元。黨的十八大以來，長(chang)汀(ting)(ting)累計脫貧(pin)3.5萬(wan)人。去年(nian)12月，長(chang)汀(ting)(ting)成為福建23個省級扶貧(pin)開發工作重點縣(xian)中首批實現(xian)脫貧(pin)摘帽(mao)的縣(xian)之一。
生(sheng)(sheng)態(tai)產(chan)業(ye)化(hua)，產(chan)業(ye)生(sheng)(sheng)態(tai)化(hua)。更多的生(sheng)(sheng)態(tai)“溢出效應”，在長汀顯現(xian)。醫療器械(xie)產(chan)業(ye)“無(wu)中生(sheng)(sheng)有”，已(yi)有46家企業(ye)正(zheng)式簽約，正(zheng)在成為長汀又一主導產(chan)業(ye)。“醫療器械(xie)產(chan)業(ye)對(dui)生(sheng)(sheng)態(tai)環境要求高(gao)，沒(mei)有這(zhe)個前置條件，就(jiu)算招商的誠意再大，企業(ye)哪愿意過來？”長汀縣委書記廖(liao)深洪說(shuo)，生(sheng)(sheng)態(tai)美與百姓富(fu)，共(gong)生(sheng)(sheng)共(gong)贏(ying)，相得益彰。
量與質的轉換
雖說長汀(ting)水土流(liu)失(shi)面(mian)積尚有36.9萬畝，卻已是碎片化分布(bu)。車輛在(zai)山(shan)嶺中盤旋起(qi)伏，長汀(ting)縣水保局局長岳輝指(zhi)路，才找到幾處現存的(de)水土流(liu)失(shi)“斑塊”。
岳輝一(yi)旁(pang)指(zhi)點：有(you)的是(shi)歷(li)史遺留(liu)，有(you)的是(shi)修路造成，還有(you)的是(shi)喪葬建墳所致(zhi)，成因不(bu)一(yi)，治理措施也得(de)多樣。
“生態自(zi)我修復能(neng)力(li)依然相對(dui)較弱。” 在廖深洪看來(lai)，長(chang)汀(ting)的水土流失治(zhi)理(li)遠未到可以松口氣、歇歇腳(jiao)的時候(hou)，必須繼續向縱(zong)深推進(jin)。
今年(nian)1月，福(fu)建省委下(xia)發文件，提出全面深入推進(jin)長汀縣水(shui)土(tu)保(bao)持生態(tai)建設(she)，到2020年(nian)底將其水(shui)土(tu)流失(shi)率(lv)降至7%以下(xia)。長汀縣進(jin)一步(bu)細化：力爭到2020年(nian)治理水(shui)土(tu)流失(shi)面積20萬(wan)(wan)畝以上(shang)，減少水(shui)土(tu)流失(shi)面積4.64萬(wan)(wan)畝以上(shang)，水(shui)土(tu)流失(shi)率(lv)下(xia)降1個百(bai)分(fen)點以上(shang)……
“進則全勝，不進則退。”攻堅(jian)階段，要的(de)是更細的(de)辦法，更高(gao)的(de)質量。
“歷(li)史存(cun)量‘斑塊’得(de)繼(ji)續壓縮(suo)，增量既要及時覆綠，更得(de)嚴格(ge)控制。”岳輝介紹(shao)，人為(wei)因素造成的流失(shi)“斑塊”面積(ji)，目(mu)前(qian)占比約(yue)47%，關(guan)鍵(jian)在于(yu)改變原有的生產生活方(fang)式。
林(lin)分結構得優化。以前重覆綠，如今重“固”綠。馬(ma)尾松是水土流失治理的功臣樹種，但(dan)抵(di)御火災和病(bing)蟲害能力差，涵養水源能力低。河田(tian)鎮(zhen)露湖村(cun)補植(zhi)的1000畝(mu)闊葉林(lin)，長勢喜人。林(lin)分改造后，村(cun)里又(you)順勢在(zai)林(lin)下(xia)種起了藥(yao)材遠志。“今年規劃(hua)種植(zhi)100畝(mu)，為的是不砍樹，也能富(fu)。”村(cun)支書羅(luo)群英說。
土壤肥力還要增強。位于三洲鎮(zhen)的優(you)旺生態農業(ye)公司(si)，臍橙種植面(mian)積1500多(duo)畝(mu)，去年光有機肥就用了上千(qian)噸。“政府只(zhi)補了3萬塊，能(neng)不能(neng)再加大點力度？”負責管護工作的贛州人洪(hong)海生有期盼。
從(cong)有到優，從(cong)量(liang)到質(zhi)，不變的是綠色發展理念(nian)，一以貫之，更加清(qing)晰(xi)。
早(zao)在中央蘇區時期，長汀(ting)就曾是“猛烈開展大(da)植樹(shu)運動(dong)”“增植樹(shu)木保護山林(lin)”的實踐(jian)地(di)。新(xin)中國(guo)成立(li)后生(sheng)態接(jie)力數十載(zai)，長汀(ting)歷屆縣(xian)委和(he)縣(xian)政(zheng)府都把治(zhi)理(li)水(shui)(shui)土(tu)流(liu)失(shi)、保護生(sheng)態環境作為重要政(zheng)治(zhi)責任，一任接(jie)著一任干。歷經(jing)水(shui)(shui)土(tu)流(liu)失(shi)治(zhi)理(li)的萬千(qian)艱辛(xin)，享用“綠水(shui)(shui)青山”帶來的“金(jin)山銀(yin)山”，如今的長汀(ting)，綠色發展理(li)念更加深入(ru)人心(xin)。
歲(sui)月早已爬(pa)上了賴木(mu)生的(de)雙鬢，最近幾年，這(zhe)位65歲(sui)的(de)造林先鋒開始縮減種(zhong)樹面(mian)積。“雖然(ran)自(zi)己種(zhong)的(de)樹越來(lai)越少，可周邊的(de)綠色卻越來(lai)越多，心里(li)越來(lai)越舒服。”
長汀人的生態(tai)接力，還在繼(ji)續。
綠色(se)奇跡(ji)背后的(de)生態自覺(jue)（記者手(shou)記）
行走長汀，回望其“山光水濁”的(de)(de)過(guo)往，感(gan)受山河(he)披綠的(de)(de)當下(xia)，記者禁不住思量：究竟是什么樣的(de)(de)力量，才能(neng)書寫(xie)出這(zhe)樣令人驚嘆的(de)(de)綠色奇(qi)跡？
這(zhe)不是自然偉力(li)下(xia)的(de)滄(cang)海桑(sang)田，這(zhe)是生(sheng)(sheng)態自覺(jue)下(xia)的(de)“人定勝天”——經歷過嚴(yan)重生(sheng)(sheng)態赤字下(xia)的(de)步履(lv)維(wei)艱，才愈發懂得人與(yu)(yu)自然和諧相處(chu)的(de)難能可貴(gui)，才更加(jia)真切理(li)解(jie)“綠水青(qing)山就是金山銀(yin)山”的(de)辯(bian)證(zheng)法則(ze)。滴水穿(chuan)石數十載，我們(men)看到了當地(di)黨委政(zheng)府一任接著一任干的(de)持之以恒，看到了當年拓荒者們(men)“愚公移山”式的(de)毅(yi)然與(yu)(yu)決絕，更看到了如今干部群(qun)眾(zhong)“進(jin)則(ze)全勝，不進(jin)則(ze)退”的(de)信心與(yu)(yu)決心。他們(men)的(de)信念樸(pu)素而又深刻，有好(hao)生(sheng)(sheng)態，才有好(hao)日子(zi)。
生態(tai)產業化(hua)，產業生態(tai)化(hua)——眼下的(de)長汀(ting)，發展的(de)底氣更足(zu)，發展的(de)思路(lu)更明。他(ta)們(men)小心(xin)翼(yi)翼(yi)地呵護來之(zhi)不(bu)易的(de)每一片綠(lv)色，也更加(jia)懂(dong)得從綠(lv)水青(qing)山之(zhi)中找尋發展的(de)金鑰匙。隨著(zhu)對生態(tai)文明理(li)解(jie)的(de)不(bu)斷深化(hua)，我們(men)有理(li)由期待(dai)一個“生態(tai)美、百姓富”的(de)新長汀(ting)——當年(nian)，他(ta)們(men)用綠(lv)色趕走貧窮(qiong)，未來，他(ta)們(men)還將依(yi)靠綠(lv)色擁抱更加(jia)光輝燦爛的(de)未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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平語近人
黨員干部不可或缺的六種能力